成婚前三天,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见面的,说是会冲掉婚后的好运。
虽说婚事从简,但是一则为讨个彩头,再一个前清进士、张大人又是最讲究礼仪规矩的。
所以这几日,张小姐和孟先生都不能见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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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罪孽有多深。」
这是孟文禄第二次来到这里。只身漫步在寺中,心境已然大不相同。
今日不是上香的日子,再者年岁不太平,所以游人寥寥。
风声相伴,古树相迎,钟盤泠然。
大雄宝殿中,金身塑像的佛祖、依然巍峨矗立,慈眉善目的俯视着芸芸众生。
孟文禄从小读的是四书五经,先生教的是「敬鬼神而远之」,长到十四五岁上,因着父亲一句「实业救国」,又被送去留了洋。故此孟文禄自认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。
「你根本不知道这儿的菩萨有多灵,我求她,她就把你带来了···」
孟文禄负手而立,长久仰望着面前的这一尊大佛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一位身披袈裟,超凡脱尘的长老走了过来。
“施主为何久久矗立啊? ”
“参见法师。”孟文禄回施一礼。
“不过一根朽木罢辽。”只见他手拈三根香,于佛前点燃,“来此间的人,无有不拜的。”
“我不信这个。”
“那为何来啊?”
“听内子说、这里许愿最灵。”
“心诚则灵。”
“罪孽深重的人也可拜吗?”
“「罪业本空由心造,心若亡时罪亦灭。心亡罪灭两俱空,是则名为真忏悔。」”
孟文禄不言。
“痴儿,一切皆为梦幻泡影,莫起分别心。”说罢,一拂衣袖、飘然而去。
佛前香烟袅袅,佛祖依旧无悲无喜。
孟文禄一掀衣摆,跪在了佛前,他并不双手合十,只是拱手作揖,
“神佛在上,我山东邹城孟氏文禄在此、特来恳求,内子一向和善,无有做过恶事。唯一做的恶,就是三番五次拯救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。我一人做的恶业全有我一人背负,请求神佛保佑她、一生远离疾厄痛苦,好运常伴平安顺遂··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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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女儿唯一歉疚的是李君木华,不要再给他吃戒烟丸了,他爹的主意真是害死人···」
桨声悠悠,碧波荡漾。
时隔几个月后,碧兰又和母亲重又坐上了宁波的小舟。
张夫人又在说起了她的嫁妆。
「我年轻的时候啊,夸嫁妆的队伍,要从河那头一直到家呢。要足足走上一个上午,单说那锡器的陪嫁就有···」
“你又要睡着啦?”看着女儿又在发呆。
“娘~你都说过好多遍啦。”碧兰有些不耐烦。
上次跟着母亲坐船也是要去采买嫁妆,那时候是心烦意乱,现在还是心烦意乱。
那次是为了孟三公子,现在是为了李君木华。
碧兰叹了口气,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债的,这辈子要来还上。
张夫人牵过女儿的手,“你知道为什么姑娘出嫁前、不能和未来姑爷见面吗?”
碧兰侧耳听着。
“一则那是旧时候的老规矩,未出阁的姑娘不能随便见外男。实则是因为天高路远,女儿一旦嫁出去了,再跟爹娘说话的机会就少了,甚至再也没见面了也是有的。所以出嫁前的三天,姑娘就当再最后陪陪父母了…”
说及此处,张夫人没忍住心中的酸楚,抬手拭泪。
“娘~那这次我也不嫁了,就陪着你跟爹好不好~”
一听这话的张夫人,什么心酸、情绪都没了,“不许胡说!你再像上次那样没嫁出去,那真是笑死人了,你就真的别再回来了!”
“所以你看、娘,你们做父母的真是矛盾,想我嫁出去就哭,女儿不嫁又生气…”
张夫人被女儿弄得没脾气,“我现在跟你、就说不清楚了,等你以后做了娘啊,自然就知道我的心了…”
碧兰一听提到了「要做娘」,害羞情急之下,倚到了母亲的怀中,“娘~”
见女儿这幅形态,张夫人也忍不住笑了,轻柔的抚摸着女儿的背,想起女儿马上就要为人妇,然后再为人母…
心中的百转千肠都化为了绕指柔··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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